「你到底想要問甚麼,不妨說清楚,因為台灣的希望有很多項,不知你指的是哪一項?」我還是沒給答案。
「我是說獨立……」他很簡短的把問題說出來。
幸好我一開始沒有自作聰明,因為若是再度執政的話,我的答案是「有希望的」。
當我聽到他問的是台灣獨立的問題,毫不猶豫的回答「沒有!」。我說了一個沒有希望的理由:中國武力太強了!
他有點兒失望,立刻轉頭就消失在我眼前。我有點兒不忍,對一位為台獨奮鬥了二十多年的老戰友說了真話,他一定有幾天不快樂。他目前必須定時洗腎,唯一讓他快樂活下去的理由就是有生之年能看到,以台灣為國名的國家誕生。
世忠老弟的本業是代書,但為了投入早期台灣民主運動及後來的建國運動把本業荒廢了。
他的父親是電信局局長,是所謂「領國民黨薪水」的公務人員,曾有一次追到黨外集會活動的現場,用盡吃奶的力量向世忠揮了一巴掌,讓世忠跌坐在地上。他父親責罵他說:你參加黨外民主運動會害我「沒頭路」……。
在那一巴掌過後,我在每個黨外活動場子上,還是看到他在現場忙東忙西。我心裡暗暗叫苦,怎麼現代版的忠孝兩難竟然發生在老戰友身上。
我自己也遭遇過類似的事情。老母親一邊流淚一邊勸我「有一日,你若出門就沒回來,叫阿母要按怎?」。還找來在旗山糖廠當廠長的舅舅來勸我「回頭」!
我都無言以對。所以世忠內心的掙扎,我感同身受。
世忠曾當選過一屆的屏東縣議員,他花了幾年的時間,每天到公園以「肥皂箱開講」的方式,和公園的民眾打交道、論天下,以清白不買票的方式當選縣議員。
台灣在蔣介石時代不搞獨立,機會就已喪失大半。之後機會落在李登輝手裡,他當時有權力足以主導修憲改國號,而且當時中國的軍力想拿下台灣還很困難。尤其是中國正進行經濟改革開放,大概也不會拿中國十二億人口吃飯問題當賭注,輕啟戰端。當時的民進黨是支持李登輝的,難得兩黨合作的好時機又是獨立於中國之外的好條件,全在李登輝身上。可惜他只發表了「兩國論」而不是「一中一台」。
現在「馬尾巴綁豆腐」,獨立是甭提了!往後努力的標的,台灣不被中國統一就阿彌陀佛了。
附記:世忠的爸爸幾年前已過世。他在退休後即投身為民進黨的義工,常見世忠的爸媽出現在活動場合。
我的舅舅高齡近百歲,身體康健,思緒清晰。他也在退休後開始支持民進黨,他是長老教會的長老,所以他主張台灣獨立。他的大女婿支持台獨的熱誠也不遑多讓,不過大家都是從公務人員的位子上退休後才有公開的支持行動。
台灣最有力量的宗教不是佛教、道教、回教、基督教、天主教……,而是「軍公教」。雖是笑話,卻令我點滴在心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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